2015年2月7日星期六

《马三家咆哮》选载(1):引子 男二所六大队



杜斌 着《马三家咆哮》封面。(epochtimes资料室)

一封来自地狱的求救信背后的故事


编者按:2012年12月28日,俄勒冈州一名妇女从她花29美元从Kmart购买的一套万圣节装饰品中发现了一封英文求救信,署名是中国 辽宁沈阳马三家劳动教养院二所八大队的一位匿名人士。这封信曝出了马三家教养院奴工生产的黑幕,被放上脸书后,引来当地报纸、《》和美国有线电视网(CNN)等媒体的强烈关注。




2013年6月12日,美国《时报》以头版和内页率先向全球报导了找到写求救信的人的故事。图为内页,照片中分别为马三家教养院和发现求救信的朱莉?基斯女士。(epochtimes资料室)

2013年4月,中国大陆《》杂志发表调查报导《走出“马三家” 》;几乎是同时,中国知名摄影记者、纪录片制作人、作家杜斌在发布纪录片《小鬼头上的女人 》,随后出版图书《阴道昏迷》,曝光了女性劳教人员、特别是法轮功 修炼者受到的酷刑凌虐和性侵犯,推进了马三家这座人间地狱的解体以及罪恶的中国的终结。(同年6月,杜斌被北京市公安局秘捕,取保候审一年。)


求救信的故事没有结束。2014年 12月,杜斌在香港出版了一本新书《马三家咆哮——从东半球到西半球的墓志铭》,以精炼平实的文字记录了他找到的那位匿名写信人在马三家29个月中令人难以置信的经历。书中写道:“他说,他是‘在马三家期间受酷刑折辱最严重的人’。”


将从今日起选载该书的部分内容。




被叠了四折的求救信。(朱莉?基斯脸书)

《马三家咆哮》选载(1)


人们交头接耳,说他喜欢,随时都可去下地狱,把那儿的消息带回来。

——(法)罗贝尔?布列松 《电影书写札记》


◆ 引子


他侧身躺在地球黑暗的最深处。


凌晨两、三点钟。


白墙。日光灯。戴着红箍来回巡逻的监视者。


他在铁架床上铺,侧躺,面对墙壁。摸出一支水笔芯。再摸出一张仔细折叠好的白色半透明纸,平展在淡蓝色的枕套上。他斜着眼,一边书写在脑海里沸腾已久了的哀号,一边双耳凝听着周围的任何声响。


当他在劳作时,将写好的二十多封信偷偷藏入马上封塑的纸盒。这些纸盒里存放的是西方国家在万鬼节使用的装饰品。他渴望通过万鬼节装饰品来向这颗人类寄居的星球传递他的哀号,这是他唯一能与外界联接的管道。


沉寂四年。


他对发出的这些信已失望和淡忘了。


但藏匿着他写的其中一封信的万鬼节装饰品,漂洋过海,行程九千多公里,从东半球来到了西半球。在万鬼节来临前几天,于美国俄勒冈州,一位两个孩子的母亲,意外发现了他写的这封信。万鬼节的鬼魂似乎真的游荡到了人间。这位妇女在震惊之余,将这封信的原件拍照公开到脸书(Facebook),成为世界的焦点。


与此同时,他所在的马三家教养院被拖入世人的视野。


在中国东北部辽宁省的马三家教养院,是在二十世纪毛泽东时代成立的第一批数百家劳教场所之一。这家建在芦苇丛和乱坟岗之上的教养院,以魔鬼般奴役劳教人员而臭名昭著。在中国司法界流传着这样的说法:最难治服的劳教人员,送往马三家教养院;马三家教养院治服不了的,送往马三家男二所;马三家男二所治服不了的,送往马三家男二所八大队。这个八大队被劳教人员们称为“地狱中的地狱”,和牢头狱霸像魔鬼一样蹂躏着劳教人员。


而他,作为灵修团体法轮功的一名修炼人,被投入八大队。随后他又被投入男一所法轮功专管大队,接受强迫放弃信仰的魔鬼式转化。


他为捍卫自己的灵魂信仰而绝食抗议,并试图带动其他劳教人员一起反迫害。


为此,他在马三家的二十九个月里,其中超过十五个月被单独关押且同时接受各种酷刑的狂轰乱炸。他说,他是“在马三家期间受酷刑折辱最严重的人”。


◆ 马三家男二所六大队

(2008年4月10日-2008年5月15日)


1


当天傍晚,我们进入马三家教养院。女劳教人员直接去了马三家女子


两辆载着男劳教人员的客车到少教所门前,下车。我们都蹲在地上,开始分人。警察拿著名单在分人,就是分到男一所和男二所。之后,分别再上车。当时有六个法轮功修炼人跟我一起分到男二所。


到达男二所,一群警察吆喝着将我们赶下车。两辆车下来七十多人。操场上早已有等待的一组身着迷彩军服、手里挥舞着棍棒的武警,冲上前维持秩序。有人大声斥责:“抱头!蹲下!”每个劳教人员都必须低下头行走,排队上楼。稍有不从的人,就被棍棒抽打。


后来,我才知道,除了那些警察之外,那些穿着武警军服的人根本不是武警,而是二所劳教人员中的牢头狱霸。他们有一个专业称呼,叫做“四防”和“座班”。他们还有个名称叫“双改人员”:既改造自己,同时又帮助劳教所改造别人。


“四防”是防火、防盗、防逃跑和防自杀的简称,任务是出去带队,是看管劳教人员干活的头。


“座班”不用去车间干活,专职负责在寝室监视和管理劳教人员和值夜班。


“四防”和“座班”,每个监室各有一名。他们因为给管教大队长送钱或有特殊关系,才当上“四防”和“座班”。他们是警察的代理 人,也是劳教所里的主要管理者。实质上,就是警察的胳膊和腿。警察依靠这些人来指挥和恐吓劳教人员,只要告诉他们干啥就可以了。只有他们收拾不了的,才由警察收拾。警察收拾老实了,再交给他们管理。


2


我们七十多名劳教人员分进男二所六大队。


男二所有三个大队:五大队、六大队和八大队。凡新进所的劳教人员都首先进入六大队。新来的劳教人员都被称之为“新收”。六大队又被称为“新收大队”。


“新收”的生活条件是最恶劣的。每个人没有单独的铺位可以睡。七十多人被分在两个房间住。每个房间的三十多人则被强迫挤在一个大通铺上。大通铺是由八张单人床并在一起的。平均一张单人床的位置上,要挤上四五个人。都侧身睡,还是挤不下。


其实,房间有左右两个大通铺,完全可以把人分开两边睡。但大队强迫我们硬挤在靠右边的一个大通铺上睡。而左边的通铺故意让它空着,只由“座班”一个人睡。


每晚睡觉前,劳教人员都要进行争夺床位的战争。因为都想占领通铺两端不挨挤的位置,越靠边的位置争抢得越厉害。争不过的人,只能睡通铺中间位置,这是最挤的地方。我不愿意争,只能在他们争抢完后,在铺中间的边上找一个能坐下的缝。只能坐着,根本躺不下。但光坐着也不行,“座班”会训斥:“你怎么不睡?”马上让我躺下,躺也躺不下。只能依偎一会儿,再悄悄地坐起来。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一样。半夜上完厕所回来后,就没有地方再能躺下了。为此,经常发生打架的事。


于是,有人明着和暗着送礼上供了。“四防”和“座班”根据谁给送礼的多少来决定先照顾谁。这样就能有机会被优先安排到通铺的两头位置睡。


很快,繁重的劳动任务压下来了。


每天要干十四、五个小时的活。困倦压倒了一切。再挤、再臭大家也都能睡得着了。就这样挤了一个多月。


3


早上洗漱时间非常短。一方面是节省时间留给干活,一方面有意让“新收”们难受。把三十多人赶进洗漱室,要求五分钟内完事。从一进去就能听到“座班”大声催促和叫骂。到时还没出来,“座班”就会上去殴打,把人赶出来。体力弱的或年纪大的人,争抢不过别人,刚把毛巾沾湿了就得出来了。


水龙头不够用,老号在里面磨蹭,还得等他们用完。有的人没办法,只能拿毛巾在水池的脏水里湿一下,擦擦脸了事。有脏水还算是好的,好赖也算是洗漱了。有人干脆就站在一旁不洗脸了,因为等轮到他,洗漱时间已结束了。


很多人在被分到其他大队之前,基本没洗过脸,更不用说洗澡、洗衣服了。我也一样。


4


“新收”喝不上热水。喝热水是“四防”和“座班”才有的特权。


首先因为没有水杯可以用。“四防”和“座班”丢弃不用的矿泉水瓶,如果捡到可以做水具。但到每周检查卫生时,就会被扔掉,怕影响卫生和观瞻。


其次是没有热水。整个所只有一个大电热水器,放在食堂大厅一角。吃饭时间,除了“四防”和“座班”外,谁也不准去打热水。为了抢热水,各大队的“四防”和“座班”之间时常发生战争,甚至会发生流血事件。


上厕所,叫做放茅,小便是放小茅,大便是放大茅。放茅和放风是一个意思。也就是说,这是所有劳教期间,除了晚上睡觉和一日三餐外,唯一能得到休息的时间。


每次放茅十分钟。队长心情好,可能会增加几分钟,或增加一次放茅时间。劳教人员可以在这个时间抽支烟和互相说说话。夜里放茅,规定必须三个人一起去,以便互相监督。


“新收”什么东西都不允许购买。每个人除了上衣兜里的一只饭匙外,什么都不允许有。能在大、小便时对着水龙头喝一肚子带腥臭味的凉水就很满足了。干活期间口渴,不允许喝水。因为“四防”已提前告知:“我们每天总共放六次茅,足够大家喝了。”


5


我们的主食是玉米面发糕。一进食堂门就能闻到酸味。不知发酵了多长时间。每天让人吃得要吐。


咸菜咸得厉害,里面常掺有大颗盐粒。


一周能改善一次生活:一盆菜汤和一盆米饭。


菜汤稀得能见底,盆底有一层泥沙,上面漂着小腻虫。


米饭每一口都能吃到砂粒,偶尔还有老鼠屎、草根等。


我们把菜汤缓缓地倒入米饭盆里,正好把泥沙留在菜盆里。而菜汤倒进米饭盆后,赶快用匙子搅和搅和,正好可以使米饭里的大砂粒沉到盆底,同时撇出那些浮到表面上的其他的杂物。饭就这样吃下肚了。


(未完待续)


来源:大纪元 责任编辑:李梅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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